当我还是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儿,我是所有青春期女孩儿中第一个发现郭敬明并且喜欢他的。像所有的学生粉丝一样,在qq空间新建一个满是他照片的相册,日志写满他的文章,在贴吧披着各种马甲一一回复那些黑他的人。当时黑他的人还没有现在这么多,让我有深夜写软文的精力一心一意的支持他。
后来郭敬明越来越红,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青年小作家,到杂志主编,到董事长,到导演。好像童年时期小心翼翼珍藏的一颗糖果,突然被别的小朋友发现了。别的小朋友像曾经的我一样,用同样的方式追随着他们的新偶像。
我很失落。
我决定再也不告诉任何人我也喜欢郭敬明。而且比任何人都长都久。
大人们批判他的文字,没有意义,很浮夸,小说里也全是名牌,没有内涵。随着年龄增长,再看他的文字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批判是对的。而这时的我也看到他在镜头前的坦诚。他对金钱毫不遮掩的喜欢。他对事业的疯狂热爱。他对自己的时间要求如同上了发条的钟一样精准。我尝试着像他一样对自己严苛到极致,可我从没坚持下来过。他仍是我的偶像,放在心里的、永远的。
后来我喜欢大冰。作家、主持人、民谣歌手、老背包客、不敬业的酒吧掌柜、油画画师、皮匠、银匠、诗人、西藏拉漂、丽江混混、禅宗弟子。各种身份汇聚一身。他的书只写自己的真实经历,只写他认识的那些有血有肉的朋友。他们一起经历的江湖上有血有肉的故事。我喜欢自由不受任何羁绊的人,喜欢没有束缚的生活。喜欢洒脱、喜欢快乐。在看这些故事的时候,我仿佛已经站在丽江街头在某个民谣酒馆门口,喝得微醺,赤着脚,穿长长的裙子,也许手腕上有叮叮当当的银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听着不间断地流水般的音乐声,旋转起来,轻快地跳着步子,穿越过一双又一双惊异的眼神,从街头到街尾。
大学各种阴差阳错让我逼不得已的选择了食品营养和检测这个专业。作为一个动手能力差到极点的人,当我的手指在加了水中的、软软的面粉里搅动,我的内心是拒绝的,也是崩溃的。我无法想象自己能把一堆懒散的面粉变成一个有模有样的馒头还是包子。随着课程深入,老师给我们看的有关于食物的视频越来越多,我才慢慢喜欢上了这个能治愈一切的词语:食物。
在看过日本寿司大师小野二郎做寿司的记录片后,我买了一本书,叫做“四季便当”。日籍华语作家吉井忍,致力于向华语读者推荐日本文化。当我深夜里翻着这本厚厚的、温柔的、配着回忆文章的食谱。我能听到料酒、生抽、白糖、姜泥拌在一起,又淋在料理上上悠长、清脆的声响;能听到锋利的刀刃和卷心菜飞快摩擦敲击在案板上的声响;能听到蔬菜和锅铲在油烟里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挣扎;能看到肉片在“嗞嗞”尖叫的平底锅上的油里一边冒着泡一边跳舞……
书中的图片是最有安全感的色调:橙色的胡萝卜须、白紫相间的洋葱圈、通透的蒜粒、各种颜色的酱汁放在规格相同,干净而透明的小碗里备用。长短、宽窄不同的刀柄安安静静地安插在自己的位置,交错的露出自己的脑袋,等待人的挑选取用。它们知道自己与其他刀具的不同之处,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是切肉的还是切水果的。
我感动于小野二郎做寿司时的严谨和专注。他对每一道工序的细致。做最好的寿司,便要用最好的鱼、最好的紫菜、最好的酱料、最完美的卫生条件、最精湛的手艺、最虔诚的态度。
我看过的小说里,脑海里最深刻的片段是笛安的《妩媚航班》中有一处较长的篇幅,描写主人公在厨房中有条不紊的和即将下锅的鲟鱼、各式青菜的对话。它们还那么年轻,它们却即将死去。她温柔地和她的小姑娘们低声细语,然后告诉它们怎样烹饪才不会感觉太疼。
这个片段我看了很多很多遍。在其中的某一遍回味时,我感受到内心的某一处被敲醒了。做食物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我们不能留长而圆滑的指甲、不能涂五彩缤纷亮丽的指甲油、不能带装点在手指上小小的、亮晶晶的首饰;甚至不能在脸上扑太多脂粉。可是这就是我们跟其他女生的不同。总有人会爱上一个女人做食物时的专注、系着围裙切菜的可爱模样、不施粉黛在厨房,各类蒸煮炒锅间的游刃有余、她的手永远是干净整洁的,她一定会善待手中每一份充满生命力的食材。
亲手料理和快餐的不同之处在于时间和感情。一日忙碌后的丈夫回家后都希望在带着温度的食物料理中感觉到妻子的爱。记得《绝望的主妇》中Orson一日回家后对妻子Bree临时为他准备的快餐而非亲手料理的食物大发不满。
手中的《四季便当》渐渐有了温度,每一种便当、每一篇文字、每一份配方、每一类食材都带着自己的灵性,在空气中嗅着那个能带着爱,善待它们的人。食物治愈一切。
吴彤(15食品)